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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观点】诗 意 地 栖 居

2017-04-28 08:54:58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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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诗意的栖居”这句话是出自德国19世纪初叶的伟大诗人荷尔德林,他有一首诗叫做《轻柔的湛蓝》,在这首诗中他说:“如果生活是全然的劳累,那么人将仰望而问,我们仍然愿意存在吗?是的,充满劳累,但人,诗意的栖居在此大地上”。德国的哲学家海德格尔,把这首诗加以应用,将诗意的栖居变成一个存在主义的命题,对人性进行深层的赞美与思索,主张反抗现代性技术的威胁,来找到诗意的存在与实现自我的存在,在诗意中实现自我,回归人类的本真。

  一直很喜欢这句话,对这句话我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。诗意地栖居亦即诗意地生活,而诗意则源于对生活的理解与把握,尤其是内心的那一种安详与和谐,那一种对诗意生活的憧憬与追求。这也正是我的作品所要表达的主题,荷与蝶,一静一动,动静相生,正是代表我们内心的安详与和谐以及行动上对美好生活的自由追求。古往今来,文人墨客们对荷花和蝴蝶的描写不胜枚举,它们以美好的象征与意蕴,丰富着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。

  “梦中蝴蝶,花底人间”

  “昔者庄周梦为蝴蝶,栩栩然蝴蝶也,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。俄然觉,则蘧蘧然周也,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!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,此之谓物化。”这是我国古代典籍对蝴蝶的较早记录。

  庄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,梦见自己化身为一只蝴蝶,醒来后他却发现自己仍是庄周;不知道是他化成蝶,还是蝴蝶化成了他。蝴蝶在这里是有其深刻的寓意的。庄子以“虚己以游世”作为人生的最高境界,他秉持着逍遥自适的生活态度,追求逍遥的人生境界。放下执着, 追求逍遥自在的境界,卸下人类繁重的心理包袱, 尽情享受心灵的逍遥自在,与万物达到和谐。物我合一。蝴蝶舞动翩然,是自由自在的象征。庄周梦中蝶代表的正是这样的精神:形体如何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思想如蝴蝶般自由飞舞;无须为形所役,追求精神的自由与逍遥。

  蝴蝶是大自然中美丽而弱小的飞翔昆虫,它色彩斑斓的羽翼,它与花朵的亲密互动,它的破茧蜕变,既给予我们以爱情的畅想、美的熏陶,又给予我们对人生的感悟思索。蝴蝶这个意象和中国文化颇有渊源,一直受到中国古代文人墨客的青睐。

  “留连戏蝶时时舞,自在娇莺恰恰啼”(杜甫:《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》),这是脍炙人口的一句诗句。杜甫有诗《曲江二首》云:“穿花峡蝶深深见,点水蜻蜓款款飞”;“绣衫遮笑靥,烟草粘飞蝶”(温庭筠:《菩萨蛮》);唐人王驾在其《雨晴》中写道:“蜂蝶纷纷过墙去,却疑春色在邻家”;。蝴蝶的生存空间是美好的、自在的、愉悦的,蝴蝶给人的感觉是妩媚的、透明的,斑斓多情而又自由感性,呈示的是一种美好的生存状态。

  关于蝴蝶的诗歌佳作,古来有5000余首,其中,北宋谢逸就有300首,时人呼为谢蝴蝶。蝴蝶的意象在唐诗中蔚为大观,据不完全统计,唐诗中提及、写及蝴蝶的有300余首之多,提及、写及的诗人有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、韩愈、李商隐等大诗人。这些诗作描绘的画面色彩华美绚丽,或是戏蝶舞蹈,或是蝶恋花、花引蝶,或是朱颜戏蝶,相映成趣,动静结合。无论是自然还是人文的美好的景象,都让人深切地感受到自由而美好的氛围、诗人对美好理想的无限向往。

  蝴蝶色彩斑斓,而且其成双成对、双飞双憩,所以提到蝴蝶,我们很容易就能想到梁祝化蝶的故事。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是我国最经典的化蝶故事,蝴蝶就是美好爱情的象征。这里的蝴蝶,已是爱情的见证。

  南北朝梁简文帝的《咏蛱蝶》:“复此从凤蝶,双双花上飞;寄语相知者,同心终莫违。”这里诗人用双飞的蝴蝶象征自由的恋爱。天才诗人李白留传至今的诗作中,涉及蝴蝶的共有五首,其中四首描绘的都是常见的蝴蝶。其中有名的《长干行》(郎骑竹马来)一诗中有句:“八月蝴蝶来,双飞西园草。感此伤妾心,坐愁红颜老。”毋庸置疑,其中的蝴蝶颇具爱情意味。

  晚唐诗人李商隐有很多关于蝴蝶的诗作,而这些诗作大多与爱情有关。自李商隐后,蝴蝶也成为爱情的专用意象之一。李商隐有一首诗为《蝶》:

  初来小苑中,稍与琐闱通。

  远恐芳尘断,轻忧艳雪融。

  只知防皓露,不觉逆尖风。

  回首双飞燕,乘时入绮枕。

  他将爱人比作纯洁的蝴蝶,又幻想“我”化身为蝶,飞越重重深院,既恐芳尘断绝、不得亲近佳人,又惧时序太久、红颜老去。蝴蝶绝美却短暂的生命,恰似爱情的命运。

  孔子说,诗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。努力经营自己的内在世界,用委婉的方式抒发内心的愤懑或失落之情,寻求内心的慰藉,这向来是文人们在生活受打击后,会采用的一种做法。这里的“怨”,我想更多就是君子在道不得行,遭到挫折和打击时的“怨”。

  唐代诗人徐夤的《蝴蝶二首》写到“缥缈青虫脱壳微,不堪烟重雨霏霏”;辛弃疾在《念奴娇·和赵承国兴韵》写道“怎得身似庄周,梦中蝴蝶,花底人间世”等等。在这些作品中,蝴蝶不仅是 “自由自在”的象征,更是抒发失落、苦闷、迷茫等心情的熟用典故。

  唐代诗人中写蝴蝶最多的当属李商隐,他一共写了34首,仅次南宋诗人陆游(37首)。在李商隐的诗中,蝴蝶是一个重要的意象,他的诗有的把“蝴蝶”作为题材,如“怜我秋斋梦蝴蝶”、 “流莺舞蝶两相欺”、“风蝶强娇娆”、 “青陵粉蝶休离恨”等,有的直接以“蝶”为题目,如《蝶》(孤蝶小徘徊)、《蝶》(初来小苑中)等。这些“蝴蝶”多与失落、伤感等情绪联系在一起。《锦瑟》里那句著名的“庄生晓梦迷蝴蝶”,就是化用庄周梦蝶的典故,关于它的主题历来争议颇多,但毋庸置疑全诗的基调是伤感的,是他在经受深刻的痛苦之后发出的悲泣。这些蝴蝶意象,让我们看到了诗人无限的感伤与失落。

  从这些意象来看,自由与美丽,还有爱情,都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自由追求,人生理想的幻灭也不过是追求美好生活的一个小插曲而已,风雨后终将见到彩虹,蝴蝶由古至今大抵为美好事物的代表,象征着对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。

  蝴蝶是一个快乐的精灵,她忍受剧痛破茧成蝶,靠的是坚强的意志和追求美好生活的信念。她以舞蹈表达着生命的美好。在当今社会,竞争激烈,荆棘丛生。像蝴蝶一样生活,懂得在痛苦中绽放美丽,即使痛苦也坚定追求美好的生活。破茧成蝶,是一个痛苦的过程。蝴蝶挣脱茧的束缚,需要时间,需要慢慢等待,等待黑暗和痛苦降临,然后默默承受着这艰难的蜕变。这样的勇气与坚定,源于它们心中美丽的梦想,她们深深明白,苦难是必经之路,逃避与怯懦只能是死路一条。我们人呢,是不是也需要这样的坚定信念?无论是谁的生活都不是一帆风顺的,都会有痛苦的小插曲。苦难是人生的财富,只有经历过,才能历练出一双飞翔的翅膀。像蝴蝶一样生活,自由自在的飞翔,勇敢的战胜一切痛苦,自由地追求我们美好生活。

  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

  若道蝴蝶是一只只灵动的精灵,那么荷花则是静静的谦谦君子。

  “水陆草木之花,可爱者甚蕃。晋陶渊明独爱菊。自李唐来,世人盛爱牡丹。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远益清,亭亭净植,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予谓菊,花之隐逸者也;牡丹,花之富贵者也;莲,花之君子者也。噫!菊之爱,陶后鲜有闻。莲之爱,同予者何人? 牡丹之爱,宜乎众矣。”

  这是北宋学者周敦颐的散文《爱莲说》,他赞颂道:我唯独喜爱莲花从积存的淤泥中长出却不沾染污秽,经过清水洗涤却不显得妖媚。荷花高洁的君子般的品行由此便深入人心,广为流传,世人常借荷花象征品行高洁的谦谦君子。

  映日荷花别样红。春季,荷花不与百花争春,“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”。夏季,荷花淡然开放,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。秋季,荷花的宝宝——莲子出生,给人们以美好的味觉享受。冬季,虽已为残荷,却仍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”。荷花奉献自己的身躯,为的是冰面下生生不息的生命,她的伟大,令人动容。

  荷花站立在池塘中,在清水涟漪中,风情摇曳,清雅幽绝。历代文人趋之若鹜,或心仪其美丽绝伦:都无色可并,不奈此香何(李商隐《荷花》)。或赞美其质地高洁:人间有笔应难画,雨后无尘更好怜(崔橹《莲花》)。或吟咏其出尘脱俗: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(李白《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》)。这些诗词数不胜数,层出不穷。

  在历代诗歌中,爱情主题亘古不变却又常咏常新,而荷花恰似爱情中的红娘。 乐府民歌中爱情主题占据了很大的篇章,善用谐音双关表达爱情,诗句清新,声情摇曳。南朝民歌《西洲曲》是其代表。本诗用跳跃的情节,贯串的情思,抒情的笔调,奏出一支真切而俏皮的相思曲。“续续相生,连跗接萼,摇曳无穷,情味愈出。”(沈德潜《古诗源》)诗中所写之爱情,是清如秋水的爱情,在清绝幽绝的境界中,更具有一种固执不舍的精神,这是中国爱情诗的真谛。与此类似的乐府诗歌不胜枚举:

  千叶红芙蓉,照灼绿水边。余花任郎摘,慎莫罢侬莲。

  (魏晋南北朝乐府《读曲歌》)

  摘取芙蓉花,莫摘芙蓉叶。将归问夫婿,颜色何如妾。

  (隋唐乐府王昌龄《采莲曲》)

  思与君别来,几见芙蓉花。盈盈隔秋水,若在天一涯。

  (宋金元乐府赵孟甫《有所思》)

  也是从《诗经》开始,荷花就与女子的相思结下了不解之缘。荷花成了相思女子的代名词。李白诗云:“昔日芙蓉花,今为断肠草。”(《妾薄命》)可见“芙蓉”正象征着相思女子。

  唐代诗人孟郊的诗作《怨诗》以其独特的构思写尽了相思女子的深情。“试妾与君泪,两处滴池水。看取芙蓉花,今年为谁死。”池水与泪水,心酸至极,花亦为之死,用情之深真令人为之动容。这一构思巧妙形象诉出相思之情,那纯洁的“芙蓉花”,成为它可靠的见证。

  除此之外,古代诗词中,常用并蒂莲象征成为夫妻白头偕老。唐朝才女晁采《寄文茂》诗中云:“并蒂已看灵鹊报,倩郎早买觅花船。”以美丽的书笺载承并蒂莲开的喜讯,并寄寓白头偕老的美好愿望。此外,李煜、李商隐等诗人还有很多借荷花表达爱情的诗词。

  古代文人有着传统的美人情结,从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到梁《宫体诗》,吟咏美人的作品不胜枚举。王昌龄《采莲曲二首》:“荷叶罗裙一色裁,芙蓉向脸两边开。”范成大《立秋后二月泛舟越来溪》:“行到闹红无水面,红莲沉醉白莲酣。”刘商的《咏双花莲花》:“菡萏新花晓并开,浓妆美笑面相隈。”荷花柔美而安和的姿态静静的,却深深击中了文人心中最温柔的一角。于是,人们用清水出芙蓉形容美丽的女子,以莲步轻移描绘女子行动时的风摆荷裙,临花照水。从古到今,以荷花来比喻美人,或以美人来比拟荷花的诗作源源不绝。

  荷花与笑脸相映,看似写花实则写人,看似写人实则写花,何等的巧妙!是以花衬人,还是以人衬花,很难分辨。只觉得美丽的女子与荷花合二为一。人美,花美,意境更美,充满美好的遐想及浓郁的芬芳。王安石《荷花》:“亭亭风露拥川坻,天放妖娆岂自知。一舸超然他日事,故应将尔当西施。”陆龟蒙《秋荷》:“水国烟乡足芰荷,就中芳瑞此难过。风情为与吴王近,红萼常教一倍多。”在多情的文人眼中,和凌波仙子的轻盈高洁、浣纱西施的倾国倾城相比,荷花毫不逊色,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。而荷花也没有辜负文人的浓情,虽静静开放却芳菲馥郁,韵味无尽。

  在文学史上,荷花象征君子的传统最早可上溯到爱国诗人屈原的诗歌作品中。“制芰荷以为衣兮,集芙蓉以为裳。”诗人以芰荷为衣,芙蓉为裳以示自己的清白纯洁,不与恶势力同流为污,抒发了自己洁身自好的气节。自此,荷花成为文人君子们纯洁高雅的代名词。

  房前屋后种植荷花也是古代很多文人的雅好,闲暇时赏荷、咏荷,以风神标格的荷花自勉,“前池荷叶深,微凉坐来爽。”(何中《知非堂夜坐》)“艾叶弥南浦,荷花绕北楼。”(沈约《休沐寄怀》)。以樽酒为禄,以荷花为伴,终老一生,“无风无际路茫茫,老作月王风露郎。只把千樽为月捧,为嫌铜臭杂花香。”(陆游《梦行荷花万顷中》)。文人中也不乏希求隐逸以全志者,“折荷葺寒袂,开镜盼衰容。”(谢眺《移病还园示亲属》)而且古代隐士常以荷花为衣,象征自己高洁、清寒。“摘果仍荷籍,酌水用花传。”(刘孝先《草堂寺寻无名法师》)

  从这些意象来看,荷花主要是美好事物的象征,女性的美,品质的高洁,纯洁的爱情等。多少年来,不知有多少画家为荷花写生、泼墨,也不知有多少文人默客为荷花而大发诗意。荷花出污泥而不染、清香淡雅、洁白如玉的品格,赢得了人们的尊重。

  每次走近荷花,都是一次精神的洗礼。荷花象征着家庭幸福、和谐美满,是中华民族代代相传的吉祥图案。同时荷花又代表着一种精神,她虽然平凡,但清廉洁净、脱俗超群、勇于奉献、刚正不阿。学习荷花的精神,须以荷花为楷模,秉持安详而和谐的心态,用自己的高洁装点祖国大地,使祖国处处洋溢清新,陶冶人们的情操,净化人们的灵魂。

  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,我们应像荷花一样生活,懂得在人生路上静静欣赏美丽的风光。它们徜徉在清清的河水中,默默歌唱,悠闲自在。它们轻轻地站立着,挥一挥衣袖,送给采莲人一缕花香。它们舞蹈,它们歌唱,它们对着湖面抒情,对着每一片叶唱赞美诗,累了,就在涟漪里做一个梦。而我们人缺乏的就是这种淡然的生活态度。我们总是以奔跑的姿态前行,为了名利,为了种种,我们不停奔走,不停和别人赛跑,生怕被丢在后面。最后,我们得到了什么呢?我们跑得太快了,错过了路途的一切美好。像荷花一样生活,静静地立着,细细地品味思索,,让内心充满和谐与安详,让生命多一些舒适自在。

  如今的时代,机会与风险并存,我们在获得更多资源与收获的同时,也会付出更多挫折更多。我们应该像荷花和蝴蝶一样生活,秉持着荷花般安详而和谐的内心,如蝴蝶般自由坚强地追求着美好的生活。“庄周晓梦迷蝴蝶”,梁祝化蝶,自古以来,人们就向往蝴蝶的生活方式。蝴蝶永远坚定的飞翔,它们破茧成蝶,在痛苦后仍乐观的飞翔,既能发现路旁的玫瑰,也能飞越沧海,寻找到美丽的彼岸花,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行。与蝴蝶不同,荷花总是静静的。荷花的故乡是花海,它们在微风中跳起优美的舞蹈,与蓝天白云招手,同清风艳阳嬉戏,它们的生活有香有味,有声有色。

  谁都不能否认,蝴蝶与荷花都是浪漫的生活家。它们爱生活,爱自然,懂得享受大自然恩赐的一切。穿行在一片又一片洁白的日子里,秉持着荷花般安详而和谐的内心,如蝴蝶般自由坚强地追求着美好的生活,我们就能懂得把日子经营得优雅诗意,诗意地栖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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